突然而然

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人间失格》:即使身处黑暗,也愿你心向光明

“传说天鹅在临死之际会发出其一生中最凄美的鸣叫,因为其自知时间不多,故而要把握最后的时光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而在艺术界通常会把这种绝笔式的作品称之为“天鹅之作”。《人间失格》就是太宰治的天鹅之作,在书成后不久,太宰治选择了投水自杀。这在有意无意间使得这本半自传的小说成为了他最具有影响力的作品。

《人间失格》是一部篇幅很短的作品,但却意外地让人无法轻易读完,在阅读时总是会不由自主思考其略显滞涩的文字中的真意,似欲窥探太宰敏感纤细的内心深处。

人间失格,即丧失为人的资格。这应该是对一个人的一生最为严重的否定,究竟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性格、怎样的经历、怎样的心情才能落笔这四个字呢?怀着这样的想法,我看到了一个叫大庭叶藏的人“充满了可耻的一生”。如果抛开叶藏的纤细内心的真实想法,用普通人的观点简单地看待叶藏的人生经历和处事方法,“充满可耻”这四个字真是无可厚非。作为有钱人家的少爷,却以讨好他人的方式维持所谓“搞笑人物”的面具,是个无法真正与人相交的无心之人;不去上学,没有赚钱养活自己的能力,却挥霍着家人寄来的钱财,平时被周围爱慕自己的女性厚待着,是个依靠女人过活的卑劣之人;逃避现实、自我放逐、酗酒、自杀、用药物麻痹自己,是个在自己的妻子被侮辱时,也只能逃跑的懦弱之人……但如果你认真看了叶藏的独白,你又似乎能够理解他的一生,说不定还会如书中老板娘一样对其感到怜惜。

为什么要带上面具战战兢兢的过活?为什么无法交到真正的朋友?为什么不敢与任何人发生冲突?因为,叶藏恐惧着人类这种生物,不能理解人类赋予自己真心外的虚假躯壳和语言应酬,小心翼翼艰难地维持世俗所谓的“正常人”,用逗笑别人的诸多搞笑失态举动来掩饰不能与人相处的事实,掩饰自己对人类的不理解,不敢让自己的真实想法流于外表。与此同时,他清晰的理解着世界的冷酷,他能从人们生气的怒容中看到比狮子、鳄鱼、巨龙更可怕的动物本性,他会认为:“相互轻蔑却又彼此来往,并一起自我作贱——这就是世上所谓“朋友”的真面目。”这种想法毫无疑问是偏激的,但却绝非完全错误。这种对世间的认知,在某种意义上让他无比清醒,却又因为这种清醒,让他无法融入现实,反而逃避着现实,这种矛盾无法自我调和,最终他被关进精神病院,被这个“正常”的世界所抛弃。

我无法像书中老板娘一样认同他是个像神一样的孩子,也无法把他自我认知中的“妖怪”当作他的注脚,他只是一个过分纯粹的人,对于世间抱有过高的期望,却又有着敏感纤细的神经,是个“连幸福都会惧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也会被幸福所伤”的胆小鬼,因此,他所表现出的极端的懦弱和麻木,不过是逃避现实的体现罢了。

看着太宰治的自传扉页上刻述着“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八个字,我在脑海中想象着他落笔写下《人间失格》时的心理状态。

可惜,人世间的悲喜无法相通,我既无法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也无法认同他的行为方式。就像我欣赏日本的物哀美学,既会为其幽玄简素之美而赞许,又会因其对宿命毫无抗争之意的而谓叹。

我承认人类存在卑劣与阴暗,了解人类带着面具小心翼翼过活的艰辛,知晓人与人交往的虚假客套,在美丽的虚伪背后总有着各种丑恶的真相,从某种意义上讲,生于世间,何其不幸!

I AM GOD'S CHILD(我是神的孩子) 

堕落在这个腐败了的世界里 

HOW DO I LIVE ON SUCH A FIELD?(我该如何在这种地方生存?) 

我不是为了这个而诞生的

……

(鬼束千寻《月光》)

但是,我们不应该忽略黑暗的反义词“光明”,它虽然有时很空洞,有时很虚伪,但也是切实的存在于世间的,它是清晨拂面的第一缕微风,是相识之人照面时的浅浅问候,是朋友之间直率爽快的互怼,是亲人电话中真挚的关怀,是爱人相拥时温暖的怀抱……就像《人间失格》中,亦有像常子、良子、老板娘般的女人对叶藏温柔以待啊。

《人间失格》的文字无疑是有些压抑的,透着太宰惯有的颓废感和无力感,主人公叶藏就在他编织的浓重黑夜中踽踽独行。诚然,人生就是一场独行之旅,也许你也会感到孤独寂寞,沿途风霜刺骨,痛彻心扉,甚至让你想着“即使结束这段旅途也无所谓”,但我更希望叶藏能如诗人顾城《一代人》所说那样,用黑夜所给予的黑色眼睛追寻光明,在光影斑驳的人生旅途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或许,多年后,你会发现早年间的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发现人生不过就是两碗热气腾腾的煎蛋面。

最后,想将中岛美嘉的《我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送给过去的太宰,愿他能如《文豪野犬》中的太宰桑那样从黑夜中走出,带着一抹轻笑清爽而快活存在着,即使不成为大文豪也无所谓。

我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

忽然看见你那明媚的微笑

原来总想着结束没能把命运看透

只是因为没找到坚持的理由

我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

在没能和你相遇的时候

能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于这个世界

悄悄唤醒我沉睡心底的喜悦

能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于我的心尖

让我开始有些期待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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